午后曳航

单人 周甄楠

  学校里跟她同龄的女孩子，总会用一种包含羡慕与敌意的眼神看着她。从她们身边经过时，她好像一块肉，沾满了眼神的调料，在铁板上烤。因为写作，她常常缺课且缺乏睡眠，所以老师也不大喜欢她，总觉得少女作家有什么了不起的呢，考不够一本分数线还是个失败者。周甄楠看破不说破，平日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位子上，细细地看着一个个人走过。

  下课了，窗外明艳的风光，不仅是桃花，还有优等生们，人面桃花相映红。她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，放在古代叫仕女。话题无非是文综，语文，英语，数学。一节课后就是一次小小的攀比，才思敏捷又机警能干者是上乘之上乘，天生被拥戴，是无冕之王，说起话来也傲气凌人，包裹过分的尖锐。那女孩子笑起来像王熙凤，办起事像薛宝钗。原来三五个人就能构成一本精绝的讽刺小说，在这里，笑容和谎言总是不被戳破，保持着绝妙的平衡。她们的关系，因为互相知根知底而更加平稳，相互讨厌，相互依赖，相互折磨。一个人的感情，黏在另一个人身上。那三五个优等生女孩儿，都是一片精美的骨牌。

  下节课是语文课，她从抽屉里掏出手稿想继续写东西，一个不小心，那一大沓被大夹子夹起来的A4纸掉在地上。

  “我帮你捡。”文科班里最不缺的就是女孩儿。

  “谢谢。”她看着女孩儿蹲下捡起稿纸，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，双手捧着它递给周甄楠。

  “周甄楠同学，你的小说，哪里能看到？”不知为何，女孩儿怯怯的。

  周甄楠最近写的都是理论性的文章，单纯为了养活自己。她思考一下，把稿纸又递给她，说：“你现在就能看到。”

  女孩儿起初不太敢接，后来还是接过去捧着看了几页。直到上课铃打响，她才恋恋不舍地离去。

  “看不太懂，跟试卷上做的小说都不一样……”她的话在周甄楠脑子里盘旋，“但是我很喜欢，想继续看下去。”

  谢谢你。周甄楠停下写作的笔，朝女孩儿座位的方向说了一句唇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