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后曳航

*双泥塑性转百合文学注意

*上班族刘与少女作家周

*旧文重写 过一些时候会改文

  冬天总是病怏怏的。就算是大晴天，也只能称得上是强撑病体。蓝的天白的云，无一例外像涂脂抹粉。它似乎原本就是阴的，冷的，暗的。晴天尚且如此，更别提阴天——再加上下雨。而今天这个日子，雨下得不痛快，一层雨雾像洒水车洒的水，打伞不是不打伞也不是，真教人进退两难。

  周甄楠和刘雅简直是最奇怪的一对恋人。她们临走前刚吵过一架，现在又手挽着手去超市买东西。周甄楠头发丝上都沾着小水珠，甩也甩不掉。她上一秒还想着真烦人，下一秒刘雅就帮她擦干了。

  天气不好，衬着超市里的灯更白，明晃晃照在白瓷砖上。瓷砖来来回回被折腾了好几遍，水渍赖着不走，等着被吹干。周甄楠挽着刘雅的胳膊，靠着她走，刘雅一边推着车，一边张望着打折促销活动。

  周甄楠不打算跟刘雅辩论了——毕竟没人是赢家，赢了又如何呢？可她心里就是有一股气。她想，好呀，你倔，我比你还倔，就是挽着你不撒手，烦死你。奉献精神真够强的，下次别人缺老婆你也赶忙地嫁过去当。她不是逞口舌之快的人，腹诽了两句就开始放鼓成气球的心里的怒气。刘雅为别人想太多为自己想太少，连杯酸奶都得想好喝几天怎么喝喝多少，要是别人想喝，她能一下给到大半杯，之后再精打细算着喝——不想了，再想又心疼死了。她等心里的气自己消停，一边埋怨着刘雅一边心疼着，真矛盾啊。

  太亮了，照得周甄楠头昏脑胀。她中午没睡觉，这光晃得她快要闭上眼。刘雅见她那小脑袋一晃一晃，虽然想哄她等会儿再睡，但她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，硬是憋着没说话。

  今天元旦，除了每天都令老头老太太们排起长队的特价鸡蛋，之前小周闹着要吃的零食也都打折了。家里冰箱刚腾出来，她想买点肉，平时啦过年啦包饺子给小周吃。她昨天看好的东西也还有，西兰花呀荷兰豆呀，称点散的就好了。刘雅又想起小周前几天夸她做的西兰花好吃，那她就多买了一点，比包好的便宜，能吃两三天。走到冷藏柜前，她又看见桂花味儿的元宵买一送一，她拿两包想晚上小周要是写东西饿了，她上班回不来也不用饿肚子。刘雅之前不大爱买这些东西，一个人好收拾，她做事情麻利，自己做着吃，也不含糊过去。哎呀，这边酸奶也打折呢。她心中突然有股力量促使她轻轻地问周甄楠：“你喜欢什么味儿的啊？”身旁的周甄楠刚从困意的海里爬出来，眨了眨眼睛，想想后，含糊地说：“要草莓的。”刘雅要了瓶草莓的，停顿一会儿，又放一瓶黄桃的进购物车。

  “黄桃的也好喝，你回来尝尝。”

  “你喜欢呀。”

  “对呀，回来咱们俩就换着喝。”她一边推着车一边讲，“今天好多你喜欢的东西都便宜，通通给你买回去。”

  周甄楠突然被她逗乐了，借势一倒倚着刘雅半个身子，“我今天没听见声，可把我给困死了。”

  “什么声儿啊？”

  周甄楠故作神秘，吊足了刘雅胃口。她指着刘雅的胸口，偷偷地讲：“你心里计算器的声音啊。”

  刘雅先是愣了一会儿才明白，对着不顾形象笑出眼泪的周甄楠一阵嗔怪，伸出手来要捏周甄楠的脸，周甄楠还主动凑上去，边凑边说：“捏呀，你捏呀。我今天没擦粉，你尽管捏，来呀来呀。”刘雅突然舍不得，装模作样地捏了一把，佯装生气地对她说：“哪有这样欺负人的。”

  真奇怪，她们俩之间的气，谁也没挑起，就都消了。

  刘雅从来没这样爱过一个人。逛完超市，周甄楠给她买了好多甜点带回去，她破天荒地同意了。周甄楠边付钱边说，平常这么贵的东西，你不愿意买，原来在这里等着我，占我便宜呀。她笑笑，心里现下想的都是周甄楠的好。她心里沉甸甸的，踏踏实实的，总之比以前是沉了不少。这比吃多少东西都来得更有效。她想。两个人欢天喜地地回了家，周甄楠在刘雅身旁蹦跶，刘雅突然也想蹦，但是脚底的高跟鞋生生压住了她的古怪想法。

  刘雅开车，周甄楠在旁边睡着。刘雅看看旁边歪着头睡觉的周甄楠，想着晚上回家跟她一起看综艺节目，好玩的那种，跟她交换喝过的酸奶，叽叽喳喳地讨论节目的趣事。

  ——这种感觉，什么时候也还出现过来着？

  她不记得了，真的。天黑透了，路上堵车，天上也堵车，雨时下时停的。她打开车灯，拨动雨刮器。城市里最不缺的，就是灯光。她突然想起历史课本介绍蒸汽时代时的图例，这城市与那时的机器无异。这座巨型物种冒着热腾腾的白汽，结束了白天的运作，吐出一口热气，休整调试过后，继续夜晚的运作，人造的无限生命。它不缺精力，每天忙得团团转，应该不会空虚吧？她停下来等红灯时，好奇地张望，就像那些初来乍到的人们一样。